那时候年纪相当小,听我这样说,大哥便意外轻松地答应了。
我的生日在夏天,夏日融融的暖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少年脸上,勾勒金色模糊的光影,他坐在我身旁,稍微弯下腰,用手轻轻揉我的脑袋,说,「铃奈真胆小。」
就当做生日礼物好了,一起睡吧。
他于是常常和我睡在一起。
少年的清瘦身体,总是有些凉的体温,搭在腰上、将我抱进怀里的手臂。
我非常喜欢大哥。
那或许是眷恋,或许是模模糊糊的「喜欢」,又或许只是单纯的憧憬。
升入大学后,大哥变得繁忙起来。
刚巧父亲检测出病症倒不是绝症,以家中财力能相当轻松的疗愈,是什么要避免操劳的病,他便起了要即将成年的兄长接受事务的心思。
说实话,我甚至搞不懂父亲和大哥在操劳什么。杉田家相当有钱,单看所持股份、哪怕只做甩手掌柜,定期拿分红都能赚上常人一生都见不到的钱尽管大多与我无关可他们总是不知餍足,想要扩大影响、收购、垄断、用尽一切手段。
自那时起,接受家中业务的兄长看起来总是很累。
每每归家,总是匆匆到我的房间,抱着我、睡得很沉。
与此同时,公司内部、董事与高层对他的评价水涨船高,继承权早已没有悬念。
只是,大哥仍然很焦虑。
他常对我说,自己的能力并不足以接受这份庞大的产业,不明白那些人到底看中他哪里,连他的母亲、杉田夫人,都不停逼迫他。
「女人结了婚,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吧,」大哥倚在沙发,闭上眼睛,声音很轻,「她原本那么讨厌父亲现在,已经多久没弹过琴呢?」
「夫人一定是担心大哥吧。」
「那就是我和父亲一起,把她毁掉了。」
杉田夫人的梦想、爱好还有人生,全部被孩子和丈夫夺走了。
这或许是她自愿的。
但是、她的孩子并不希望接受这种自愿。
「爱总是很沉重呀。」
「」大哥一言不发,睁开眼睛,视线静静望过来。
他那时已经成年,而我正上高中。
初夏时分,他坐在我们多次依偎玩耍的桌边,任由侧脸映上晃眼的金黄日光,视线定定地落在我的脸上。
「铃奈,」总是很凉的指尖慢慢触碰我的脸颊,他轻声说,「我要结婚了。」
我看着他,眼前晃着金色的日光。
青年眸中映出妹妹染成浅色的瞳孔。
空气中悬浮金色寂静的浮尘。
漫长而无边际的金色的沉默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就,恭喜您。」
不久之后,银宫家的大小姐便与他订了婚。
那天刚巧是我的生日。
无关紧要的日子而已。
订婚宴结束,我回到房间,看见青年坐在以往辅导作业的位置,一言不发望着桌上我们的合影。
女孩在照片中渐渐长大,而少年变得愈发冷淡。
酒的味道弥漫开来。
产自家族酒庄,他最喜欢这个味道,我曾听他说过,每次想着浅酌一杯、都忍不住喝多。
那晚他大概喝得格外多。
我坐到平常完成功课的位置,对他说「恭喜订婚」。
大哥却只是看着我,「铃奈。」
护眼灯工作模式的光是冷白色,打在他的脸上,像一张苍白俊俏的面具。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
我的房间常年沐浴在木香里,父亲有段时间爱玩沉香木,从外国运了一批品质极高的伽罗,沉香似乎要焚烧产香,伽罗却常温便能散发幽香,父亲起初很感兴趣,可惜玩了没两天就腻了,要杉田夫人拿去分掉,大哥于是自作主张,把最大的、群鹿聚林的香木给了我。
伽罗传来幽幽的、泛苦的香气。
长发散在浅蓝床单,我微微偏头,越过撑在脸侧的手臂,看见桌上匠人手工雕刻的香木。
大哥撑在我的身上,发出压抑的喘息,我转过眼,与他对视。
冷漠高傲的神色、常常紧抿的薄唇,遗传自父亲、却不显风流的桃花眼,大概银宫小姐正是喜欢这张眉眼相当标致的脸吧。
血缘关系的兄长,倾身低头,将发凉的、轻如浮羽的吻落在我的唇畔。
并没有触碰嘴唇。
我最喜欢的大哥,是个懦弱的人。
他总是放弃掉很多东西。
自由。爱好。婚姻。爱情。
那些对他来说重要的东西,明明不想舍弃,却要决绝地、像他的母亲一样,自愿放弃。
可是,就像杉田夫人一样,他又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说,「今晚,您要留在我的房间吗?」
那双总是流露淡漠而漫不经心意味的眼睛、不稳地垂了下去。
我不确定它是否湿润。
但我知道他的回答。
那是早有预料的事。
就像我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