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含笑意,铃奈只有这种日子才会想起我,不是吗?
我对他说:伯父还在等着呢。
便先一步离开,丢他一人在回廊拐角。
他并不动作,倚在柱上。
视线却如影随形,附骨之疽般黏在背后。
*
毕竟是崛木家的生日宴,虽说伯父不会在意,可我丢下迎接的主角一人出席总归不太好,只好站在回廊角落,等阿孝自己追上来。
尽管、想着要等他一起,对方却半晌不来,我百无聊赖站着,刚想着要不然还是自己先进,便听见不远处人影交谈的声音。
应该是前半部分的客人吧,不得不接待的那些人这么想着,半是无聊地望过去,视线却钉住一样无法移开。
都说了跟你没关系,吵死了老头子!
还想被关地牢吗,臭小子?你也不想想最近惹了多少祸!
这样对话的黑道父子结伴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位沉默撑伞的手下。
父亲的角色穿着随意的长衫,儿子与属下则身着西装,是相当典型的黑道组合。
他穿西装意外的合适。
白色的西服、领结是暗黄色,似乎特别处理过头发,金灿灿的头发全部抓到发顶,将精致厌烦的眉眼尽数露出。
我都说了会自己解决,不用你
接近过来的时候,金发少年随意一瞥眼风,忽然入定似的停住了。
别看我。
已至深秋,冷空气扎人得凉,在好友宅邸中与金发少年对视的短暂间隙,背后却无端开始发汗。
怎么了,陆?
大概是把我当成无关紧要的陪同者,头发花白、脊背松柏般挺直,眉眼与少年八分相似的老人只轻描淡写瞥过一个眼风,便引来阵阵发寒的战栗。
没事。
丸罔陆移开视线,走就是了,你话真多。
我看你是又想挨揍
这么说着,两个人渐行渐远。
雨渐渐下大了。
回廊外侧、定期修剪的灌木被雨滴打湿,发出沙沙的声响。
冷气一点一点、顺着和服宽袖的缝隙攀爬而上,激起浸湿身体一片战栗。
对啊、那男孩显然是黑道成员,气质那么特殊、我早该想到的。
他是哪个高层人员的孩子,是有资格参与东京黑道龙头黑木组当家生日宴的。
我到底、在侥幸什么。
直到阿孝温热的手搭上来,我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不知道是太冷、还是别的原因。
他的手放在肩上,和服宽袖轻轻顺肩头滑落。
那是定丸会的首领和小少爷。崛木孝轻松地说,丸罔老头年纪那么大,好不容易跟真爱造出一个孩子,真爱难产死了之后就疯了一样,生怕孩子被哪个仇家弄死,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啊、嗯。
我暧昧地回答,心不在焉。
崛木孝:停了片刻,若无其事移开视线,这次送的礼物太敷衍了,铃奈,我很不开心。
反正你每年都这么说。
谁叫青井夫人不愿嫁给我?可怜的失恋人只能用这种方式引起你的注意了。
我轻轻笑了,女朋友呢?
就那样,分了,不愿意陪我过生日。
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分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明明愿意和黑道老大谈恋爱的女人是不会抗拒参与这种场合的,毕竟方便找下家啊。
钱拿的也很多。
话说回来,对了,浅野哪里去了?这次怎么不见他来?
以前都是浅野负责接送我。
做掉了这么说果然会生气吧,是派他去做别的事情了。阿孝观察我的脸色,有点恶劣地笑了,是要他去做掉叛徒。
性质根本是一样的。
结果,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浅野明明在宴席上等着。
阿孝真讨厌。
这样想着、开始和老家主寒暄,度过了规模很小的晚宴。
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阿孝这边住上几天,事先通知过悟君他总是不情不愿地答应到最后,总会一起喝酒到很晚。
阿孝是很擅长交际的人,不是左右逢源的类型,反而单纯地、在酒桌上半敞着衣衫、懒洋洋端着高脚杯望过来,随口说半句调笑的话,就能够轻易活跃氛围。
我永远做不到。
小的时候,就是因为被这点吸引,才会和他做朋友。
后来才发现,他只会对不熟悉的人那样。
对我变得很刻薄。
经常发莫名其妙的脾气就像刚刚那样对奇怪的、我根本意识不到的细节生气,还总是对我身边的人恶语相向。
我不喜欢他那样。
长大之后,或者说,我结婚之后,比以前好了很多。
但是,究竟是否从明面上的排斥变成暗中的动作呢,那种事情、我也不清楚。
发色很浅、发丝偏长的青梅竹马随意躺在家宴座上,遥遥地对我抬起酒杯,唇畔露出隐约而模糊、使人感到眩晕氛围的轻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