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边驾车边问:“不知姑娘想租多大的院子?做什么用?当库房吗?”
江宝嫦轻声答道:“越大越好,屋子里最好有现成的家具和陈设,稍微收拾一下便可住进去。”
陆恒心中生出几分疑惑,却没有多问,到城东寻了个老实厚道的牙人,使对方带着他们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看过去。
江宝嫦对牙人提的要求更具t些,道:“有没有离贡院近一些的房子?”
“有有有,小姐家里可是有人要参加春闱?”牙人见她前呼后拥,谈吐不俗,明白遇到了大主顾,态度格外殷勤,“您随我来,我手里有一座宅院,是致仕的柯大学士住过的,就在贡院斜对面!”
江宝嫦跟着牙人走进古朴典雅的宅子,见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前头两进院落是待客用的厅堂和书房,后面那一进排列着间空屋,二楼也能住人。
她微微点头,道:“别的都好,只是小了些。”
牙人面露难se:“这还小啊?咱们汴京寸土寸金,想在贡院附近找更大的宅院怕是不易……”
“我明白你的意思。”江宝嫦望着天井中绿油油的芭蕉叶出了会儿神,看向牙人,“你那里还有这样的院子吗?除去这个,我想再租两个,价钱好商量。”
牙人吃了一惊,道:“这我得打听打听,小姐给我两天时间,再留个住址,我一有消息,就上门回话。”
陆恒亮明身份:“你到时候直接去皇城司,找陆指挥使。”
江宝嫦使白芷付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金,又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和两个丫鬟商量着在哪个位置新搭一个小厨房,在哪里摆书架,哪棵树冠大如盖,影响采光,需要修剪一二。
陆恒在一旁认真听着,终于沉不住气,从牙人手里接过灯笼,使他先回去,上前一步,道:“江姑娘,我有话要和你说。”
江宝嫦毫不诧异,笑道:“正巧,我也有件事要拜托你。”
白芷和云苓识趣地退到三丈开外。
陆恒与江宝嫦并肩而行,经过一处苍翠的竹林,不约而同地慢下脚步。
陆恒道:“姑娘租这么多院子,显然不是给自己住的,难道真如牙人所说,是家里有亲戚要参加春闱吗?”
江宝嫦摇了摇头,道:“我和家乡的叔伯婶娘关系淡薄,父亲过世后,更是甚少来往,哪有什么参加春闱的亲戚?”
“我听行策弟弟说,每年进京赶考的举子里,有十之二三出身寒门,落魄些的连车马都雇不起,不得不提前几个月千里跋涉而来。他们到了汴京,贫病交加,又住不起客栈,或是冻si病si在街头,或是以乞讨为生,实在可怜。”
“我仔细想了想,金银是si的,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出来做些善事,就当是给自己积福,便生出这个念头。”她的语调变得轻快,“租三个院子,少说也能容纳五六十名考生,我供他们吃喝,让他们在此处安心读书,这方寸大的天地里,没准还能出一个状元郎。”
“陆恒,你帮人帮到底,支付租金的时候,替我把契约签了吧?”江宝嫦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请托。
“我舅舅毕竟是吏部的官员,为免瓜田李下,有结党营私之嫌,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把契约落到你名下的好,你是武官,倒不怕这个。”
陆恒借着灯笼发出的光亮,对上江宝嫦坦然的目光,只觉嘴里发苦。
他明知道不该问,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资助这么多学子,真的只是为了做善事吗?有没有想过……从中挑一位如意郎君?”
她年纪还小,今年资助五六十人,三年之后的春闱,资助的人或许更多。
如此广撒网,遍捞鱼,说不定真能逮到一个风流倜傥的状元郎。
到时候,他算什么?
令陆恒失望的是,江宝嫦并没有立刻否认他的猜测。
白玉般的俏脸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她像是有些心虚,顾左右而言他:“你先告诉我,你答不答应。”
陆恒只觉一gu无名火从丹田中蹿上来,忍了又忍,把灯笼塞到江宝嫦手里,道:“我应下了。姑娘慢慢逛,我去外头等你。”
他看不清路,又在沮丧之中迷失了方向,不慎踏进一片烂泥中,新做的靴子沾满wuhui,月白se的衣袍擦过竹叶,染上斑斑点点的绿ye。
陆恒横下心往前走,离灯光越来越远,在自己的影子被黑暗完全吞噬之前,不知怎么想的,又折了回来。
他踏上台阶,黑漆漆的眼睛里迸s出惊人的亮光,对江宝嫦道:“江姑娘,你不喜欢亲上加亲的表弟,不愿意攀附身份贵重的太子,那我呢?你考虑过我吗?”
“寒门书生也不一定都是正人君子,他们也有可能图你的财,图你的貌,更无耻些的,一攀上靠山就会将你弃如敝屣,哪有我这样知根知底的好?”
他说一句往前走一步,竟把江宝嫦b得后退了两步。
“陆恒,你……你越矩了!”江宝嫦背靠朱红se的柱子,被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