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是现泡的,滚热的,甘岚说完以后也没指望深陷精神海紊乱痛苦中的雌虫回应。
他在氤氲熏起的白雾中又垂眸抿了口较清淡的香茶,只觉身上又多了点暖意,常年体寒的身体也冒了些薄汗。
“嗯、呃……”卧在地上的金发雌虫无力地半睁着无法聚焦的红瞳。
挣扎着逃脱梦魇时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全身,胸前因情欲肿起的两点在半透明的修身制服下一览无余。
雌虫紧夹着腿在地面上没有目的地胡乱磨蹭,粗重的喘息在甘岚耳边愈发清晰可闻。
不愧是他们的后代,甘岚静静地看着将高大的身体无意识蜷成一团的雌虫。
在无人的角落他每次撑起胳膊独自摸索着要起身又很快会不出意外地再次重重摔到地上,如此反复数次,一会便没了动静。
甘岚望向面容冷硬的雌虫那双渐渐合上的针状绯瞳。直至完全闭合,那充满侵略性的红光才从他眼底彻底消失。
这与他小时候,虫子们口中广为歌颂的那位英明神武的元帅一样。
和卡修一样。
这些年时常爱发呆或者说漫无目的地回想,刚刚盯着一块角落半天不动,没多久甘岚的眼睛就有些模糊了。
他移开注视着雌虫的视线,低头怔怔地去看杯间艳绿色的鲜亮茶水,恍恍惚惚间记忆竟又飘回到了三年前,那也是个午后,却冷的让他发慌。
几十年前,平民出身的高级将领卡修将军突然公开为大众雌虫发声,力争讨伐雄虫不义行为的同时也势必将用铁血手段扫清这个社会不合调的一切。
他与他的爱侣,尊贵的s级雄虫安奈殿下一起,向底层群众展示了他们如童话般美好的爱情。
这让那些雌虫们想起了最初刻在他们原始兽性基因里的,是“独占”而不是“共享”。
骚乱的种子或许会因此埋在心底,但该是场闹剧。
该被压下去的,该被资本压下去的,这种动摇了某些根基的想法。
“该”。
但卡修赢了,在年轻军官的支持下,在低等级雌虫的簇拥下,赢得莫名其妙,赢得风声鹤起。
看起来当真是轻而易举。
而胜者注定制定规则,无论在哪都一样。
后续政策的更改紧跟其后,削弱雄虫权利,增添对应惩戒措施,雌虫不用再卑躬屈膝,也增添了自由选择雄主的权利。
看起来当真是无从争辩。
伴侣结合更需要的本该是爱啊,是“真爱”,不是有现成的美满例子可以参照吗?就像卡修和安奈,就像他们的领导者一样。
典范。
这样实行下去,大家该多快乐,就如最绚烂的童话书一样美好。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不符合社会经济基础的架构仓促建立起后,迅速颠覆也不过两辈人,本就稀缺的雄虫在这场变革的过渡中很快被过激的平权者或明或暗地征讨。
娇弱的身体和脆弱的精神很容易在持续的打压下不堪重负地伤亡,他们的数量一时更是下降到了历史最低。
平权带来的反弹,和变本加厉的反向压榨,如约而至。
战争后最先替换的是阶级,但那些平民将领上去后又会做相同的事,这是一个不变的循环。
于是在此情景下,新的统治者很快面临了一个问题,种族在更为严峻的生育问题下该如何生存?
他们最后选了一条,从未践行过的新路子,大胆地。
甘岚这一代雄虫是继安奈殿下以后的第三代,也是正处于雌虫平权运动关键过渡点的一代。
他们同时也是第一批,从虫崽起就被强硬地接到所谓的“保育所”接受“救助”,永远地失去了在人格尚未完全塑成的幼年期依偎在双亲膝前的机会,并将在完全“正义”的新秩序下被培养成“种族延续的希望”。
毕竟很多东西并不是靠一身热血就能闯出被钱与利包裹住的天地,一切不过权利的另类争锋,就看如何结合形式的浪潮来站队了。
该变天了,年轻的将领们想,该换我们了。
如他们所想。
那也是一个午后,甘岚还记得。午餐过后圆滚滚的小肚子吃得撑撑的,他在家里的前院里边晒太阳边荡秋千消食。
“芬尼、芬尼……”略带稚嫩的童声从不远处传来,一只黑发的小虫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就往他这边跑来。
笨蛋粘人精又来了,甘岚不用抬头都知道那是谁。并没有去管,他抓紧两边绳子晃着腿专心把秋千荡得更高。
一个说话都结巴的小包子,只是按照他雄父那里不知怎么算的辈分比他大了一辈,毛还没长齐竟然还想做他叔叔,甘岚撇撇嘴别过头去,才不想和幼稚的小虫子一起玩。
阿德天生就活蹦乱跳,虽然很会打架却不是很机灵的那款,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逗不高兴的小虫开心。
他手忙脚乱地转了几圈随后又突然顿在原地傻傻地瞪着眼睛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