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隆冬。
夜晚繁星细碎点缀湖面,冷冽的北风呼啸,它宛如刀刃一般,横扫而过熙来攘往的人潮,时间渐晚,街道上行人逐渐寥寥。
朝阳市完全被冬天的氛围拥抱,片片落雪降至,织布一帘漫天雪白的天帘,裊裊白烟沾染雾气泛白。
「下雪了。」
沉枝意踩着鹅白的雪下了车,她仰望天空,雪花无声地在空中翩翩飞舞,女孩伸出手,冬雪以柔骨的姿态坠在她的掌心上。
少女的声线温软的像跟羽毛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他的心尖儿上,像陷入一摊棉花糖里的甜,毫无防备地扒开他现在仅剩的理智。
街道上的灯在晚上自动调节,焰火色的光线完全勾勒出树梢枝节的交错无张,初雪漫天纷飞,月晒银沙点点飘渺于神秘且静謐的夜色底下。
纯黑色的羽绒服将他包裹,可他却觉得好冷、好冷。
清俊的容顏哪哪都透露着反常的红色,只有那脣色苍白的不像话,在黑暗中却一点也不明显,身体是连正在发烧了,都如此的低调。
少年脑袋一片浑沌,步伐是沉甸甸的。
意识朦胧之中,他回忆里的那女孩子,恰好与眼前的,丝毫不差的重叠在一起。
「周于肆?」
他毫无痕跡的避开她伸出来的手。
沉枝意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定格,她错愕地望着他,可少年1记眼神也没留下来给她,便兀自走进了社区,也没有等她。
他全程别无其他表示,就连声告别也没有。
女孩子站在原地,小巧的鼻儿已经冻得通红,可她无心去管,只是默默的将手收回外套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才愿意离开漫天绒雪的怀抱。
是……因为她刚才想要去碰他,所以他在生气吗?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看着对面那户紧闭的家门,沉枝意只得出无解。
回到家的那一刻,周于肆就后悔了。
他向来可以把自己情绪把控的很好,可一旦事情遇上有关于沉枝意的时候,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智总能被摧毁的彻底,致使情绪陷入失控。
他背靠着门缓缓向下,毫无顾忌的坐在玄关的地板上,不顾自己烧的浑身发烫的身体,他低头,将脸埋在自己的膝弯。
他嫉妒的要发疯了。
脑海里一幕幕都是刚才在热炒店,时桉对女孩不加掩饰的喜欢,少女也总在回应他,他们之间一直都有他难以横插进去的默契。
不见的这几年,她早就和别人形成了不捨的羈绊。
是他太贪心了。
是他贪婪地想要将名为沉枝意的那道光,霸道地想要佔为己有。
最重要的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早就忘记他了。
周于肆的思绪驀然回到几年前他们第一次相见那天,是在一个学校附近阴暗恶臭的角落,那里黑暗潮湿,他的眼镜被人强制摘下丢进水沟里,他宛如变成一条任由对方宰割的鱼,被拋在沾板上,死期以至。
打从他有记忆开始,父亲酗酒,酒醉后更是暴力无张,回来便是找他和姊姊当作出气包一样殴打、摔酒瓶在他们身上,而他的伤痕累累得来的并非他人同情,只有更多、更用力的嘲笑声。
小时侯的周于肆身材肉肉的,加上还不到生长期的他个子比同儕稍微在矮小了点,而他却从小就在读书方面大放异彩,好几次代表学校参加了不少校外比赛,而且次次取得好成绩。
「只会读书有什么用?现在能赚钱了吗?能养家吗?」
拿到奖状,取得好名次,考到好成绩,他想从父亲那里看到一点替他骄傲的样子。
然而,他什么也没看到。
只有多的尖锐刺耳。
「把供你吃供你穿的钱先吐出来,再来跟我说你成绩有多好。」
他的父亲却不止是个施加暴力者,还是个会情绪勒索子女的人,他对子女的外貌攻击从来不加掩饰,能够把他们贬的一文不值,小周于肆前几次还会替自己反驳,只是后来那些不堪入耳的词汇变的愈发本加厉后,他变的渐渐不敢说话,开始会自我怀疑。
家里并非一个能够给予他温暖的港湾,没想到,将希望寄託在同儕身上的他,仍旧是大错特错。
家庭因素导致了他不爱说话、沉默寡言的性格,加上因为受到不少关于他的身材的言语辱骂,变的自卑,更是让他只愿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自顾自地与其他人划开界线,以为这样就能再少点麻烦。
没想到,那些人却不愿意放过他。
他的身材外貌变成同儕之间的茶馀饭后的话题,他们有意的故意联合排挤他,一些歹毒的流言蜚语更是在校园里无限的传播,以讹传讹,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每个人把他当成瘟疫一般,不敢接近。
说他是不被爱的孩子。
说他肯定就是有问题,否则他父亲怎么会打他、辱骂他呢?
所以他们都说他活该